這幾個月來,阿媽重複出現的嗯嗯聲,使得在寧靜的環境,分隔的房間,仍然時不時凝住凝住聽到聲音。
最近,嗯嗯聲消失了。
但別開心得太早啦。
取而代之,是不斷寫字的手。而又看不出寫在紙上的字,是在寫什麼。一旦手指頭轉動著就停不了。問:要不要去散步,唔去;要不要去廁所,唔去;要不要出飯廳吃飯,唔食。不知道她在怎麼樣的時空遛達著。
那時還心想,寫字總比比嗯嗯聲好。
開始寫字後兩星期,阿媽開始話工人姐姐打佢,仲要講到喊,情緒一發不可收拾,趕工人姐姐走。阿媽一見到工人,就用激動又兇惡的語氣,指責工人姐姐打佢打到佢咁傷。無限重複。話工人打佢、喊、大聲兇工人連工人令水畀佢飲,都話工人喺杯水落毒。真係得啖笑。拒絕工人任何照顧,唔去廁所、唔換片、唔落床、唔飲水、唔食飯。
工人好無奈、好委屈、好唔開心。我明。我諗都係分開佢哋比較好。咁好啦,我搞埋BB啲嘢就叫隊友幫手睇住BB。啲嘢我做返。
我問阿媽打邊度,佢話全身,但咩傷痕都冇。重要嘅係,屋企有閉路電視,同埋我相信工人姐姐為人,唔會咁做。
原來前一晚,阿媽冇瞓覺。當務之急,就係要諗方法令佢冷靜下來,聽歌、睇片、傾計,無用。自從果晚,開始日夜癲倒。
平日隊友返工,我照顧唔到阿媽同BB兩個,阿媽都係畀返工人姐姐照顧。以為阿媽會唔記得發生咩事,又係新嘅一天。
一天中午,如常午餐。我餵緊BB食飯,工人餵緊阿媽食飯,突然我媽撩交打,話工人打佢、打到佢傷曬。我無出聲,因為我唔相信工人咁做。佢就話,我唔幫佢。仲叫大大聲叫工人:「係你打我!你打我啦!」裝胸作勢有埋拳頭。工人忍左咁耐情緒爆炸,工人話如果有打阿媽,我媽仲坐到喺度?拳頭在手也想還擊,最後忍住。
BB見到曬成個衝突,唔識反應,疑惑又帶點驚望住我,想喊又喊唔出。雖然BB細,聽唔明大人講咩,但識睇人表情,感覺到發生咩事。其實之前隊友一直都覺得我媽啲「行為」會影響到BB,但我覺得適當分開佢哋就無問題,而且當BB大個少少,我可以同BB解釋返,因為婆婆有病,所以咁咁咁咁⋯⋯希望BB大個識體諒,培養BB有同理心,長幼共融云云。
一切我諗得太天真,低估左照顧認知障礙症長者嘅波濤洶湧,以為接阿媽返屋企果陣情緒穩定就可以維持下去,殊不知病程進展得如此快。年初疫情開始,一直想盡辦法大事化小。但始終日間中心暫停,也減少外出,缺乏腦部刺激和社交活動影響很大,我們也少了喘息的空間。
那刻當BB見證衝突,處理唔到情緒⋯⋯ 若到時晚期可能嚴重滋擾時⋯⋯我諗返隊友講嘅嘢係岩嘅,我媽的滋擾行為所帶來的情緒風暴係會影響到每一個人。當成年的照顧者也有機會因滋擾行為而患抑鬱,咁小朋友呢⋯⋯? 只係我一直都好想兩者共存,好貪心。
現在,身份不再是女兒,還是母親。或者係時候要學習接受不完美、學習放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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